第一章 幽灵还魂

    我叫凯恩。我只是一个孤独的幽灵。

    我是在18岁生日那天死去的，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死去的。

    我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，天堂？看样子不像，或许更有可能会是地狱。

    在一个晴朗的夜里，周围一片死寂，偶尔会有乌鸦的凄凉的叫声，我像空中的一张白纸，漂忽不定，穿梭在枯枝野丛中。我面无血色，眼睛像死鱼一样，没有一丝活力，身穿像此时的夜光一样银质的白纱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记忆仿佛就在那天晚上我睡下的一刹那。而当我醒来，我就像风中的棉絮，轻得连自己都觉察不到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，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。我就这样，漫无目地的，游来游去。直到我飞到一片湖的上面，看到镜子般的湖面中的倒映，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份，我是一个幽灵。当我得知这一点，我伤心欲绝，可是并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。

    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，远处传来了悠扬的笛声，那笛声仿佛有种魔力，让我不自觉地跟着追寻过去。说实在，我是被吸引过去的，我太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。我在一座古老的城堡前停了下来，笛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。

    我大着胆子走了进去，反正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，还怕什么呢!令我想不到的是，我刚到城堡的门边，大门就自动开了，我不由自主地飘了进去。

    客厅里点了好多蜡烛，和天华板上的水晶吊灯相呼应，家具都很复古且华丽，墙上挂着大幅的油画，不时从壁炉里发出木炭的声音，而墙上的那座古老的时钟，显示着现在是午夜两点。我惊奇于眼前看到的一切，并没有察觉笛声早停了。

    “你来了，孩子，我等你很久了！”突然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，吓了我一跳。

    抬头，便看到从楼梯上下来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，高高的，但看起来很睿智，很慈祥。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，像一位博士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？”我惊恐的声音有些许变化。

    “哦，别害怕。我是布兰德叔叔。你看到的这个地方就是你以后的家。”这个胡子刮的很干净的叔叔已经走下了楼梯。“你好，握个手吧，亲爱的凯恩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的名字？”我惊奇不已，“那这么说，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？”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。

    “要喝一杯吗？”穿着讲究的布兰德端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
    “我不吃东西，也不喝东西的。我是一个幽灵，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？”我有点生气了。

    “这大麦做的威士忌真不错，确定不喝一口吗？”他端起酒杯，坐在松软的沙发上。“停止问那些愚蠢的问题。从现在开始，你的任务就是找一个你喜欢的尸体，记着，必须要新鲜的。”他凶起来样子很古怪，却不让人害怕。

    “尸体？”这两个字其实是从我嘴里硬挤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愿意一辈子做张白纸，那么你大可不必费神劳力。”他一副悠闲的神态，看了一眼依然惊恐站在原地不动的我。

    “那我自己的身体呢？为何不用我自己的身体？”我反驳道。

    “暂时还不能用你自己的身体，你将来自会知道缘由，但不是现在。”这个所谓的布兰德叔叔说的气定神闲，而我却很是不解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地方？”

    “蝙蝠城。”

    我傻傻地呆在那里。“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任何人死了都能来这里的，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。有的人注定要到这里来的，就像你，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，就像你莫名其妙地死了，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样。”

    我听了感到更震惊，仿佛一股寒气笼罩着全身。

    对于一个幽灵来说，没有了身体就意味着四处漂泊，我害怕那样，也讨厌那样。于是我竭尽全力在太阳城搜寻一个刚刚死去的新鲜的躯体。

    布兰德叔叔告诉我，幽灵是不能见太阳光的，否则会立刻烟销云散。但是他自有办法，说着，他便给我一枚古老而又做工精致的黑金拇指，上面是蝙蝠形状的图案，我注意到他拇指上也有相同的一枚。

    我有很敏锐的嗅觉，我能闻到几千里远的死人的味道，而且能清楚地辨别出它的身体特征，是男是女，是老是少。但是大多数的躯体都不能让我满意，我要找一个同样强健，年轻的躯体。幸运的是，我终于找到了我现在的身体，和当年的我不相上下。这个年轻人，我不能说是现在的我，是因一位漂亮的女孩而殉情自杀的，他服用了大剂量的安眠药，因此躯体完好无缺。有时我在想，我附在一个浪漫的情种的体魄上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当我看到他时，他静静的躺在草地上，就像在做一个美丽的梦，平静安详。他应该和我年龄差不多，皮肤白皙，长相俊秀，有着长长的棕色头发。但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为爱情自杀。我叹了口气想，就是他了。

    我把他驮进布兰德的城堡里，布兰德看了那年轻人一眼，又笑着看了我一眼，意在告诉我干得不错。

    “你确定要住进他的身体里？”布兰德叔叔像他一贯的轻松口吻问道。

    我摸了摸头，“只有他是最让我满意的。”

    他绕过我，走到厨房里，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红色的可怕饮料，“一口气喝下它，人间的美味，灵魂的真谛。”

    我接过它，闻了闻，脸吓得更加苍白，虽然我的脸一直是苍白色的。

    布兰德看到我的囧样，哈哈大笑起来。“如果克力欧在的话，他会迫不及待想要喝下它。这是新鲜的人血，是帮助你恢复人身用的。”

    虽然感到很恶心，但想到可以恢复人身，不再做幽灵，我挰着鼻子一口气喝下了它，咸咸的，滑滑的。不大一会儿，我感到浑身无力，头有点晕晕的，我木讷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，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布兰德懒散地抽着雪茄，一缕缕的青烟从他嘴里吐出来，像一个个缥缈的灵魂。突然一只黑色的乌鸦飞了进来，把一张纸片丢到布兰德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十二点一刻，月全食。”布兰德看了一眼说，“我们还要等两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，我困得眼皮子都快打架了。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，叔叔叫我跟着他向地下室走去。我们来到一个密室，四面的墙上都刻着奇怪而诡异的图案，上面发着蓝色的微光。那名已死的少年，静静地躺在中间的石板上，石板周围的凹槽里射出和墙上一样的蓝色光芒，整个把他围了起来。

    叔叔看了一下手表，时候已经到了，他示意我躺进那年轻人的身体里面。

    在血液的功效下，我渐渐失去了意识，我感到我的身体一会在极力的膨胀，一会儿又在用力地收缩。我感觉我整个身体都漂浮起来了，而曾经的过往和记忆也像黑白色的电影在我脑海里闪现扭曲，我在这无穷无尽的世界里，不受控制地游弋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，月光温柔地从窗外照进我的房间。在蝙蝠城，没有太阳，只有月亮。

    我用力地捏了捏我实在的身体，我知道，我已经恢复人身了。我心里有点低落，我想，这下我简直就是个傀儡。但是当我走到镜子前，让我不敢相信镜中的人，明朗的下巴，深邃的眼睛，直挺的秀鼻……我甚至不相信镜中的人就是恢复人身后的我。我高兴的冲出房间，兴奋地大叫，此时并没有发觉布兰德叔叔在楼上的窗子前会心地笑我呢。

    我不再是幽灵了，我感慨地想着。

    但是布兰德叔叔也告诉我，我将永远停留在18岁，不会变老。而且我需要吃动物的心脏来阻制身体的变质。如果每天吃人的心脏，那效果会更好，但是我们绝不能这么做。所以每天布兰德会到集市上买一些新鲜的动物心脏，每天都会有不同种类的。他总说他养了只挑食的波丝猫来掩人耳目，而我就成了他口中那只可怜的波丝猫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布兰德到底是何方神圣，他也从来不告诉我，也不许我问起。但我肯定他有很多很多的秘密。他不允许我踏出这座古堡，至少要等三个年头。他说这很重要，我必须要和新的身体完全愈合。

    所以在这漫长的岁月里，我过着世外桃园般的生活。生活是宁静而漫长的，我过了一个又一个的18岁生日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我越来越感觉到生活的烦燥无聊。我有漂亮的脸蛋，我有永驻的青春，但是我没有生命的意义。而这几年，我吃的动物心脏堆起来能彻成一座小山。叔叔布兰德也开始专心研究一种神奇的药物，以代替食用动物心脏，貌似效果不好。

    布兰德在蝙蝠城的一家福利医院做内科医生，因为他对人和动物的内脏和器官有超出常人的情有独钟。在他的工作室的写字台上，放着大大小小的瓶子，里面用药水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器官。最近他在专注于一项新的研究，他打算用12种夜行动物的眼睛来制作一种药物，以解决人类眼睛失明的困扰。